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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象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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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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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穿著上戰場，便有如 無法理解此一命題的人，
制服，只要看紋樣，就能 可能也無法處理後面更難
禮帽與彩票 上海灘的賽馬與社會風貌
輕鬆分辨出敵我。如果是 的命題。凡此種種都有言
Top Hats and Lottery Tickets: Horse Racing and Society in Shanghai 參加重要慶典，更無需言 外之意，必須具有同等文
語，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彼 化修養者，方可掌握。這
作者/ 張寧 此所屬的家族。 種文字遊戲經過轉譯後，

精選書摘 這種以系統性方式來 到了華人馬主的手上，受
聲色滿溢十里洋場，勝負僅在毫釐之間 區分彼此，一開始讓華人 限於文化上的不等同，不
有些吃驚。雖然在中國文 僅華人的馬匹罕見用拉丁
一起回到上海灘，那紙醉金迷的租界生活！
化中，也有用顏色來區分 文，後來甚至更變得日趨
身分階位的習慣，如：赭 直白了起來，好比乾脆直
▶ 接上期 繼 續 維 持 華 洋 隔 離 的 做 「納而治之」的方式，開 騎師出賽時穿著。馬匹、 黃屬皇帝專用，三、四品 接取名Become Rich（發
▹▸▹▸▹▸▹▸▹▸ 法——也就是說，華人想 始選擇性地接納華人 菁英 騎師可以一換再換，但彩 官員才可戴藍頂子等，但 財）、Black Tiger（黑
受此重創，葉家兄弟 加入賽馬會，可以申請進 加入。於是，原先對上海 衣的顏色和樣式，卻永遠 沒有細緻化、平民化、日 虎）等。 華人菁英並非
紛紛退股江灣，僅葉子衡 入 萬 國 體 育 會 ； 但 洋 人 可以有黃皮膚的馬主羨慕 固定不變，如此騎師一出 常生活化到這種地步。不 沒有學養，既然不能在英
竭力維持，但到1920年， （包含日人）若想加入， 不已的港人，現在終於可 場，單看騎裝，便能認出 過入 境隨俗，華人不在 文上玩文字遊 戲，不如
也感力有未逮。他透過克 卻可以同時申請上海跑馬 以在賽馬場上與殖民者平 是哪一家的馬房。 意為自家馬房設計服色， 在 中 文 譯 名 上 做 點 文 章
拉克等人，向上海跑馬總 總 會 與 萬 國 體 育 會 。 如 起平坐了。 以顏色和花樣來區分 有些馬主甚至也學洋人從 吧 。 譬 如 ： 盛 恩 頤 馬 房
會 示 意 ， 表 示 願 意 出 讓 此，既可以為華人提供一 宣武門與牡丹春 彼 此 ， 是 英 國 特 有 的 文 中玩點花樣，自得其樂。 的馬多以ment或ship作結
股權。這使跑馬總會主席 個更大、更好的跑馬場， 華人菁英進入夢寐以 化。英國人喜好以不言而 譬如說，既然沒有家族的 尾，像是Advancement、
傑克生（William Stanford 足以化解部分華人菁英的 求的賽馬世界後，很快發 喻的方式，顯示個人在群 顏色可供援引，就採用國 A p p o i n t m e n t 、
Jackson，1857-1921年） 不滿，又可以確保跑馬總 現賽馬文化中有諸多不足 體中的位置。近年風靡全 旗的顏色吧。大馬主盛恩 A d m i r a l s h i p 、
陷入左右為難。 會僅限洋人參加的「純淨 為外人道的要求，這些要 球的英國魔幻小說《哈利 頤（1892-1958年）一開 Auditorship、Leadership
原來進入二十世紀， 性」。 求尤其表現在語言與文字 波特》當中，霍格華茲魔 始，選擇以中華民國建國 等，這些英文字的意思固
跑馬總會的看臺、鐘樓、 上 海 採 取 「 分 而 治 兩方面。 法學校設有四個學院，各 初期的五色國旗，作為馬 然不錯，但譯成中文供華
馬 廄 等 設 施 開 始 出 現 老 之 」 的 方 式 處 理 華 洋 關 首先，賽馬是一個全 自有代表的顏色：史萊哲 房的騎師衣帽；北伐完成 人觀眾下注時，就不如乾
舊，傑克生於1912年接下 係 ， 但 它 的 最 大 對 手 香 英 文 的 世 界 ， 華 人 馬 主 林學 院是對應水元素的綠 後，又改成藍白相間，取 脆別出心裁，選取具有中
主席後不久，就希望全面 港 ， 卻 選 擇 了 「 納 而 治 必 須 為 自 己 和 馬 房 起 個 色和銀色，象徵其創辦人 其青天白日之意。盛恩頤 國 文 化 意 涵 的 詞 ， 譬 如
改善，但受到歐戰爆發影 之」的模式。 英文名，稱作「某某先生 的精明、富有野心及領導 是 清 朝 名 宦 盛 宣 懷 的 四 Appointment譯作「正陽
響，跑馬總會接連將盈餘 進入二十世紀，香港 馬房」。特別是英式賽馬 才能；葛來分多學院是對 子，外號「盛四」，外表 門」、Advancement譯作
捐出，或購買飛機支援母 賽馬會同樣感受到華人菁 崇尚低調，騎師雖以真名 應火元素的紅色和金色， 雖吃喝玩樂，無一不精， 「宣武門」、Leadership
國，或投入戰爭捐款，沒 英要求加入的壓力。這些 出 賽 ， 但 馬 主 與 馬 廄 卻 代表創辦人的勇氣、膽識 但心中其實一直懷抱民族 譯 成 「 牡 丹 春 」 、
有多 餘的資金可供利用。 華人不論在財富、教育、 多半 採用化名，例如： 及 騎 士 精 神 ； 其 他 還 有 的驕傲。 Auditorship譯作「江 南
好不容易戰事結束，1919 教養上，都較 英國殖民者 善於識馬的道勒斯在跑馬 雷 文克勞學院的藍色和古 為馬房命名與設計服 春」等。
年7月，傑克生說服會員 毫不遜色，有的甚至早已 場上人稱Mr. Day、怡和 銅色、赫夫帕夫學院的黃 色不成問題，但隨之而來 正陽門與宣武門同屬
通過改建計畫，預計次年 打入殖民母國的上層社交 洋行經理約翰斯東（John 色與黑色。上課時，學生 的馬匹命名就比較令人洩 京師九門，前者位於紫禁
開始實施，誰知此時收到 界，所以無論從任何角度 Johnstone，1881-1935 一律外披黑長袍，看似大 氣了。英國人喜歡在命名 城正前方，更被稱為「前
葉子衡傳來的消息，表示 來講，都很難將之拒於門 年）稱作Mr. John Peel、 同小異，但學院的顏色反 上玩文字遊戲，但英文畢 門 」 。 這 兩 個 名 稱 讓 人
願意出讓江灣跑馬場的股 外。不過，賽馬會是殖民 平 和 洋 行 行 東 常 立 達 爾 映在圍巾上，只要一看圍 竟不是華人的母語，除葉 立刻聯想到朝廷威儀，讓
權，而且出讓數額之高， 社會塑造階級的重要工具 （John Oswald Liddell， 巾，就知道與自己是不是 子衡、徐超侯等人之外， 盛家馬房在洋人環伺下，
可以讓跑馬總會掌控江灣 一時很難 開放。香港賽馬 1858-1918年）稱為Mr. 屬於同一學院。 多數人實無法在這個全英 平添一股大國氣勢。至於
跑馬場。 會先是選擇一再抗拒，但 Oswald。除非圈內人，外 同樣的手法也可以從 文的世界裡，引經據典， 「牡丹」與「江南」，更
跑馬總會在上海跑馬 後來到了1925年，發生一 人 很 難 一 窺 堂 奧 。 華 人 蘇格蘭裙上看出。裙子上 更甭提享受其中樂趣了。 具有文化上的意涵：牡丹
廳握有一百餘畝的賽馬跑 場動搖殖民地的大事，終 自 加 入 賽 馬 會 後 ， 入 境 雖然都是格子，但紋樣和 以徐超侯在牛津參加 在中國文學與書畫中，向
道，但江灣跑馬場卻是連 於使香港賽馬會不得 不改 隨俗也改用化名，好比葉 顏 色 卻 不 盡 相 同 ： 有 的 大學聯賽時的名駒Hesperus 來被比喻成富貴或美麗動
中心帶跑道，高達1,100 變態度。 子衡取「樹葉」之意，自 是綠底藍格，有的是黑底 Magnus為例，該名為拉 人的女子，是花卉中的花
畝，足足是跑馬總會原有 該年6月，受上海「五 稱 Mr. Leaf；胡會林與周 紅格；另外，線條也有粗 丁 文 ， 意 指 「 美 好 的 夜 王，在中國的地位有如歐
地產的十倍大，價值不言 卅慘案」的影響，香港展 孳田合稱Mr. Union；維昌 格夾細紋和多格交疊等式 晚」，藉此名，馬主可以 洲的玫瑰；江南則是自宋
可喻。權衡之下，傑克生 開長達一年三個月的大罷 洋行華籍經理賀其良取名 樣的差異——早期其實代 傳達自身受過良好的古典 代以降，即是美景與士人
硬生生中斷了重建計畫， 工。在國民黨、共產黨及 Mr. Tucksing等等。不過， 表 不 同 地 位 、 家 族 及 領 教 育 ， 而 識 者 也 可 心 領 文化的代稱，江南的形勝
於1920年11月召開臨時 廣 州 國 民 政 府 的 支 持 和 對於大部分華人而言，英 神 會 。 又 如 前 一 章 提 及 與繁華，更是無數詩人歌
會 員大會，通過購買萬 組織之下，十萬工廠工人 文本身就是一種屏障，無 開 埠 初 期 的 洋 行 鬥 富 現 詠的對象。這些譯名既非
國體育會股權的決議。購 與家庭僱佣離開香港返回 需再另起化名，所以不少 象，當時怡和洋行有名駒 音譯，在意思上也與原來
入這些股權後，跑馬總會 廣州，結果工廠停工，碼 人選擇直接用英文姓名上 Pons Asinorum失利，將 的英文毫不相干，但藉著
實質上控制了整個江灣跑 頭無人卸貨，街上滿是垃 陣，像是大馬主新福叫作 挑戰盃拱手讓給了寶順洋 這種移花接木的方式，化
馬場，至於原本計畫興建 圾，洋人家中的廚子、打 Mr. S. F. Yih、譚竹馨稱作 行的Eskdale。Eskdale是 西洋文化趣味為中國文化
的大看臺與鐘樓，一直要 掃阿姨、保姆、園丁也全 Mr.J. H. Tam。 英格蘭湖區的一處地名， 意趣，在某種程度上，盛
到十四年之後，才累積到 數離職，香港人日常生活 選好名字後，第二步 暗 指 寶 順 家 族 最 初 的 發 恩頤也向同儕展現了過人
足夠的資金與人力加以重 的運作幾乎全面停擺。這 便是替馬房選顏色。賽馬 源地；Pons Asinorum則 的智識與文化修養。
建。 場罷工讓英國殖民政府意 時，騎師穿的服裝雖頗類 是 拉 丁 文 ， 直 譯 為 「 驢 ◂◃◂◃◂◃◂◃◂◃
上海跑馬總會購入江 識到華人對殖民地的重要 似 ， 但 顏 色 、 式 樣 其 實 子 的 橋 梁 」 ， 意 指 數 學 未完待續 ◀
灣 跑 馬 場 後 ， 英 國 人 在 性，而幾位華人領袖在罷 大相逕庭。也就是說，每 幾何中的等腰三角形 定
萬 國 體 育 會 的 董 事 席 位 工中挺身而出，呼籲港人 個馬房都有自己特定的彩 理。由於該定理是歐幾里
大增，其實大可藉機將兩 返回工作崗位，也讓當局 衣，譬如：帽子可能是紅 ⊕1930年代時騎師上場 得《幾何原本》一開始較
會合併為一，但跑馬總會 感到窩心。省港大罷工結 色的，上衣則是紅底黃點 時所穿的彩衣，各馬房均 困難的命題，被視為數學
有自己的固定的式樣與顏
卻並無此意，它選擇採取 束後，香港賽馬會於是決 加星星，一旦註冊，便成 色，以便比賽時大家一望 能力的一道門檻，故又稱
「 分 而 治 之 」 的 方 式 ， 定修正原先的態度，改採 為該馬房特有的式樣，供 即知。 為「笨蛋的難關」，亦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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