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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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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炒、觀、學 傅培梅、戰後臺灣 的爭奪戰中，一直是備受 捲入一場規模更大的全球
覬覦的戰利品。英國、法
地緣政治衝突：第二次世
與20世紀中華料理
Chop Fry Watch Learn: Fu Pei-Mei and the Making of Modern Chinese Food 國、德國、俄國、美國和 界大戰。
日本都亟欲瓜分中國。俄
傅培梅成長於日本占
國於一八九八年逼迫積弱 領下的大連，因此她小時
作者/ 金恬 Michelle T. King 不振的清廷簽下遼東半島 候對櫻花的鍾情其實具有
精選書摘 的二十五年租約，並在當 象徵意味，只是她自己當
主婦救星、烹飪外交大使，你認識傅培梅嗎？ 地建立了「達尼」（Dal’ 時不見得知道。雖然許多
nii）這座城市，作為他 中國人都痛恨日本在二戰
從流亡少女到烹飪名師，傅培梅的傳奇人生，一道時代的縮影。
們在亞洲主要的不凍港。 爆發前那些年的領土擴張
（Dal’nii在俄文中是「遙 行為，但傅培梅的父親卻
▶ 接上期 不受歡迎的客人。店裡的 右 手 食 指 上 也 有 這 樣 的 等待外送小弟爬上樓梯的 遠」或「偏遠」的意思， 一生都是個日本迷，他的
▹▸▹▸▹▸▹▸▹▸ 打字員坐在機器前工作， 繭，但他笑說那是麻將打 腳步聲。她來自上海的同 意 指 它 距 離 位 於 歐 洲 的 生意就是透過日本中間商
連我自己也一樣：我 但發出的聲音並不是規律 太多的結果。） 事 每 天 都 會 從 附 近 的 江 俄 羅 斯 帝 國 中 心 非 常 遙 進口歐美酒類與罐頭，因
之前一直自稱「華裔美國 的「答答答」。反之，那 傅培梅在同年稍晚抵 浙餐廳點六菜一湯來滿足 遠。）然而到了一九○五 此建立了大量人脈。（他
人」，但寫了這本書後， 是一種較緩慢的節奏：卡 達臺灣，靠著這剛剛學會 他們的上海味蕾。同事會 年，俄國卻在日俄戰爭中 在一九五○年搬到日本定
我卻更傾向於以「來自臺 噔（停頓）卡噔（停頓） 的打字技能找到了第一份 擺好飯菜碗筷，然後叫大 敗於日本，這場戰爭猶如 居 ， 並 且 在 那 裡 獨 自 生
灣的華裔美國人」自我介 卡噔（停頓）。中文打字 有薪水的工作。一開始， 家過去吃。「那時我還不 一記當頭棒喝，讓歐洲列 活，直到八年後去世。）
紹（也有人用「臺華裔美 員得從數千顆上下顛倒、 這 份 工 作 進 行 得 極 為 緩 通廚藝，」傅培梅回憶， 強意識到：他們再也不能 他甚至送傅培梅去上日本
國人」），以便更清楚地 左右相反的鉛字中，一次 慢，讓她十分沮喪。她必 她來自北方，不熟悉南方 輕視這個崛起中的亞洲強 小學，她是那裡唯一的中
傳達我複雜的家庭背景。 找出一顆需要的字。她會 須仔細檢視超過三千顆鉛 菜，「只感覺每一碟菜都 權。日本隨即控制了這座 國學生。她的日語十分流
另一個曾經隨著時代 用左手推動一個沉重、扁 字，這些鉛字依照漢字的 有特色，非常好吃。」傅 港口城市，將其改名為大 利，對日本文化與各種事
而 改 變 的 名 字 是 中 國 北 平、可滑動的托盤，裡頭 部首分類，排列在一個三 培梅在那家貿易公司只待 連，意思是「偉大的連結 物都深具好感，這份欣賞
方 的 城 市 北 京 ， 也 就 是 裝滿數千塊小小的鉛字， 十五乘九十七的網格中。 了十個月，但她一直記得 者」。而它也不負其名： 伴隨她一生。她小時候很
今日的中國首都。這座城 找到目標後，停頓，右手 這工作非常累人，還讓她 那些豐盛的午餐──以及 大連後來成為滿洲鐵路網 少和父親一起外出用餐，
市在二十世紀早期換過好 食指用力按下選字鈕，機 的眼睛乾澀不已。但沒過 那段身為年輕未婚職業女 的南方總站，是日本進一 其中一次吃的就是親子丼
幾 次 名 字 ， 原 本 叫 北 京 器便會將那顆鉛字挑起、 多久，每一次「卡噔」之 性、每天騎單車上下班的 步在華擴張帝國勢力的重 （叫「親子」是因為裡面
（從一六四四到一九二七 壓印到紙上，再讓它落回 間 的 停 頓 就 愈 來 愈 短 。 獨立時光。一九四九年來 要門戶。 同時有雞肉又有雞蛋），
年，也就是從清朝到民國 托盤──卡噔。 「後來十分熟練了，不必 臺 灣 本 身 就 已 是 一 場 歷 有好幾百年時間，中 這是一道把燉雞肉蓋在白
初 年 ） ， 後 來 改 成 北 平 她鼓起勇氣走進去， 靠眼去找部首，而可憑著 險，那段充滿毅力與挑戰 國 一 直 是 東 亞 的 政 治 強 飯上的日本家常料理。幾
（從一九二八到一九四九 繼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記憶打下，雙手推字盤的 的歲月，她永生難忘。 權 ， 文 化 影 響 擴 及 日 本 十年後的一九七○年代，
年，中華民國時期），再 很快就和老闆聊了起來， 距離，日久也摸得極為準 每當傅培梅回憶起童 和韓國。從關係上來看， 傅培梅到富士電視臺主持
來又改回北京（一九四九 並詢問是否可以學習這門 確了。」傅培梅寫道。憑 年時期的無憂生活，想到 中國把日本視為地位較低 一個中華烹飪節目時，她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 技藝。她自願擔任打字員 著決心與練習，傅培梅訓 的永遠是春季盛開的粉嫩 的弟弟。但這樣的家族關 對整個日本製作團隊的效
後）。作者原本是怎麼寫 的助手，可以把要放到托 練出手眼之間的默契。她 櫻 花 。 她 父 親 的 家 族 住 係卻在十九世紀末突然改 率與專業大為驚嘆：「上
的，我就跟著怎麼用，但 盤中的鉛字挑出來，或是 成了一位真正的「打字小 在靠海的山東省，但父親 變：日本崛起，成為亞洲 上 下 下 每 人 都 認 真 、 守
讀者應該明白，無論是北 清理托盤。她漸漸學會了 姐」──也就是二十世紀 十幾歲時就跟著一位叔叔 主要的政治、軍事與工業 時、合作無間。」
京還是北平，指的都是同 打字機每個部件的功能， 那批走入職場的年輕未婚 渡過渤海，去了遼寧省繁 強國。為了不重蹈中國在 這櫻花美景般的安逸
一座中國北方城市。 最終也掌握了打字技巧。 女性之一。 華的港都大連。傅培梅於 西方炮火下屈服的命運， 生活很快就隨風消散了。
流亡與抵達 光是把那個鉛字盤推過來 傅培梅在臺灣找到了 一九三一年在大連出生， 一群具有改革思維的年輕 一九四五年二戰結束時日
一九四九年，年僅十 推過去就很花力氣。「有 某種程度的獨立與自由， 是長女，在七個孩子中排 領袖掌握了日本政權，推 本戰敗，大連先是被蘇聯
八歲的傅培梅徘徊在中國 些 機 器 實 在 老 舊 不 夠 滑 這是她在中國大陸時不曾 行老三。念小學時，他們 動軍隊現代化、建立工業 接管，最後交由中國共產
北方城市青島一條小巷子 溜，」她在自傳中回憶。 享 有 的 。 她 先 是 在 打 字 全家搬到了鄉間。她的父 與基礎設施，並採用新的 黨掌控，這不但沒有給傅
裡的一家打字行門口。她 「一天下來雙肩與背部都 行工作，接著成為打字老 親事業發達，蓋了一棟有 憲政治理體系，這個過程 培梅一家人帶來更多的穩
每天都盡可能往外跑，在 會痠疼，右手摯鍵的二拇 師，最後成為臺北一家當 玻璃窗的堅固洋房，俯瞰 就是後來所謂的「明治維 定，反而加劇了動盪。此
城中閒晃，因為當時她暫 指上，也會磨出繭來。」 地貿易公司的職員，不只 種植著櫻桃樹、梨樹和蘋 新」（一八六八至一九一 前撕裂中國的是外國列強
住在遠房親戚家裡，是個 （結婚後，她發現丈夫的 能養活自己，還可以養活 果樹的果園──跟華北地 二年）。日本快速的現代 之間的競爭，如今造成分
與她團圓的父親和哥哥。 區高牆圍繞的傳統四合院 化措施很有成效。弟弟痛 裂的則是由蔣介石領導的
他們比傅培梅早一年到臺 大不相同。樓下有一間較 揍了哥哥一頓：一八九四 國民黨和毛澤東領導的共
灣找工作，但在第二次世 小的日式客廳，用來接待 到一八九五年間，兩國為 產黨之間的內戰。整個二
界大戰（一九三七到一九 一般客人；地板鋪著榻榻 了爭奪朝鮮半島而爆發第 戰期間，傅培梅的父親在
四五年）和國共內戰（一 米，門則是紙拉門。樓上 一次中日戰爭，結果日本 日本占領的大連都還能做
九四五到一九四九年）之 還有一間僅供家人使用的 大敗中國。日本還從那場 生意，但戰爭結束、日軍
後的那段時期，每個人的 私人起居室，所有中產階 戰爭中取得了另一個戰利 撤離之後，大連的未來反
日子都很艱困。對傅培梅 級的華美擺設一應俱全， 品：臺灣島，它在一八九 而充滿令人焦慮的不確定
的父兄這樣的男性而言， 包括「鋼琴、天津地毯、 五年成為日本的第一個殖 性。他很快就和大兒子一
戰後臺灣的一切都天翻地 法國絲絨沙發」。（第一 民地，持續了五十年。沒 起前往華北其他地方尋找
覆，就像中文打字機上的 次世界大戰導致土耳其和 多久，日本帝國就開始在 新的商機。傅培梅也過得
鉛字一樣上下顛倒。他們 伊朗的地毯無法出口，供 亞洲積極擴張，這對歐美 不開心，因為在新的共產
經常不是失業就是沒有充 應中斷，天津抓住了這個 的帝國野心而言，是一記 政權下，大連的學校教育
分就業，但傅培梅這樣的 機會，開始生產奢華的手 來自黃種人的迅猛反擊。 變質為一連串的政治自我
小女子反而是發達了。 工地毯，並出口到美國市 日本在一九一○年併吞朝 批評與同學之間的批鬥大
剛到臺灣那幾年，傅 場。） 鮮，並於一九三一年入侵 會，實質學習內容少之又
培梅和烹飪離得最近的時 傅培梅的家鄉北方港 中國滿洲。日本在中國北 少。
候，就是她在貿易公司上 都大連，以及它所在的遼 方的侵略行動於一九三七 ◂◃◂◃◂◃◂◃◂◃
班時的午餐時間。隨著時 東半島，在十九世紀末列 年演變成全面性的第二次 未完待續 ◀
間接近，她會頻頻看鐘， 強 對 中 國 領 土 與 影 響 力 中日戰爭，而且很快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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